“驾校第一股”ST东时（东方时尚，603377.SH）近日披露2024年业绩预告，预计公司2024年净亏损6.2亿元～7.9亿元。自2022年起，东方时尚业绩连续亏损，2022年、2023年净利润分别为-0.6亿元和-3.62亿元。

东方时尚成立于2005年，得益于重资产模式和全国快速拓展，东方时尚早年发展迅速。官网显示，东方时尚被世界纪录协会认证为“全球最大驾培机构”，自称“在北京，每3个新增驾驶人至少就有一个来自东方时尚。”2016年2月，该公司于A股上市，成为国内“驾校第一股”。

另一方面，东方时尚实控人徐雄近年来风波不断。2023年9月，徐雄因涉嫌操纵证券市场罪，被上海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批准逮捕。随后，东方时尚公告表示，免去徐雄董事长职务，由另一位创始人闫文辉代为履行。

2025年1月1日，东方时尚又收到北京证监局下发的《行政处罚决定书》，监管查明东方时尚存在两个主要的信披违法违规事实：其一是未披露2021年关联交易；其二是未披露2023年关联方非经营性资金占用。公司及徐雄等相关责任人将合计领罚1800多万元。

连续三年亏损、退市风险高悬，似乎也使东方时尚背后的国资股东失去了信心。

东方时尚的前十大股东中，第二大股东新余润芳、第三大股东华能信托、第五大股东北京大兴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大兴投资）均为国资背景。2024年年中，东方时尚股价跌破1元，大兴投资发声将推动公司风险化解工作，东方时尚股价重回1元以上。同时，华能信托与北京大兴投资集团签署一致行动人协议，此后，国资股东派驻东方时尚的董事对公司多项提案投出弃权票。

就公司的业绩以及国资股东增持等相关问题，时代周报记者1月20日致电东方时尚高管，对方回应目前有事，随后挂断。

重资产模式或成业绩拖累

对于2024年亏损扩大，东方时尚表示，主要是收入大幅下降、未决诉讼的影响以及大额资产减值计提三方面原因。

东方时尚表示，2024 年受整体大环境及公司被实施其他风险警示的影响，公司驾驶培训业务板块及航空业务板块营业收入均不及预期，同比下降较为明显。公司主营业务为驾驶培训业务，因业务模式的需求，前期投入培训场地、培训设备等资产规模较大，所以培训期间长期资产的折旧摊销较大、固定成本相对较高，成本压降空间有限。

此外，公司根据《企业会计准则》等相关要求，在报告期内对长期资产、应收款项、商誉等进行了减值测算，计提了部分减值损失。

驾培企业本身是重资产投入行业，创立之初，东方时尚在培训场地租赁、校区建设、车辆等设备上投入了大量资金。2016年，东方时尚IPO募集到的资金也大多用于驾校项目建设，实现异地扩张。

当时，东方时尚IPO募集资金主要投向3个项目，其中最大的一项是湖北驾校基地的建设，项目总投资额高达11.5亿元，此外还包括计划总投资3亿元的石家庄驾校项目，以及东方时尚服务配套设施项目，计划总投资4.3亿元。2017年底，东方时尚又将驾培服务配套设施募投项目，变更为山东淄博和重庆的驾培基地项目。

2018年4月，东方时尚又成立了东方时尚国际航空发展有限公司，注册资本3亿元，公司持股比例为60%，意图开始发展民航飞行员培训，拓展航空产业。

然而，从东方时尚披露的2024年业绩预告看，公司驾培业务和航空业务的营业收入均明显下滑。

作为国内领先的驾驶培训机构，东方时尚在北京、重庆、淄博、石家庄等地拥有大量的场地、车辆和教练资源。在行业发展前景广阔的时期，这些资源是东方时尚作为“全球最大驾培机构”的核心竞争力，但在近几年市场低迷的情况下，却成了公司沉重的负担。

一方面，重资产的多地驾校项目布局需要大量资金，上市仅两年东方时尚的负债率就从28%提高至49%。截至2024年9月底，东方时尚资产负债率为57.39%，货币资金仅有4664.11万元，而短期负债3.56亿元，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则为4.81亿元，公司现金流较为紧张。

另一方面，因债务压顶，东方时尚近年来诉讼缠身，其中不少案件是因其拖欠土地租金、拖欠工程建设资金而起。

根据东方时尚2024年12月23日披露的《关于累计诉讼、仲裁情况的公告》，因拖欠土地租金及租金支付方式存在异议等，东方时尚分别在北京、石家庄、重庆等地遭土地出租方起诉，合计涉案金额超3000万元。此外，东方时尚及其子公司还涉及一起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和一起融资租赁合同纠纷，分别被原告诉请支付2882万元、1.18亿元。

实控人风波不断

在市场环境低迷，公司发展未达预期的情况下，东方时尚积极寻求转型。这几年，东方时尚也在尝试走成本更低的轻资产模式，并布局AR、智驾等领域。

东方时尚2017年起布局智慧驾驶培训业务，2019年开始试点，2021年开始全面推行“VR+AI+实际道路训练”三位一体的智慧驾驶培训。2021年，东方时尚又宣布，公司已在北京总部启动新能源智慧驾培基地，布设近千台VR智能驾驶培训模拟器和千余辆定制车辆。对于此次新的业务转型，东方时尚方面寄予厚望——“预计我们将车辆更换为智能化驾培之后，成本将降低30%～40%。”

为布局AR，东方时尚分别于2019年、2022年，向控股股东东方时尚投资实控的北京千种幻影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千种幻影”）采购VR汽车智能驾驶培训模拟器及相关服务，由此形成的关联交易金额合计超5亿元。

然而，上述关联交易却暗藏控股股东占用东方时尚非经营性资金的猫腻。

北京大华国际会计师事务所（简称“大华所”）对东方时尚2023年度财务报告进行审计时发现，东方时尚向千种幻影采购的VR设备并未完整交付，其中有2809台存在缺少主机、显示屏、汽车仿真件及电气设备等部件的情形，即交付产品完全无法使用。这也是导致大华所对东方时尚2023年年报出具了“非标”意见的五个事项之一。2023年4月30日，东方时尚被实施其他风险警示。

对此，监管下发问询函。在回复函中，东方时尚表示，千种幻影收到公司支付的货款后，部分资金用于生产，其他资金主要用于偿还控股股东债务，因此存在控股股东资金占用的情形，具体金额尚待确认。为此，2023年东方时尚对幻影科技确认其他应收款2.98亿元。

上述事项引发连锁反应。2023年9月，徐雄因涉嫌操纵证券市场罪被捕。2023年12月、2024年8月，因涉嫌信披违规，东方时尚、徐雄相继被监管立案调查。

2025年1月，监管对东方时尚及徐雄信息披露违规的处罚落地。根据北京证监局送达的《行政处罚决定书》，监管查明，徐雄安排东方时尚及子公司通过融资租赁方式向千种幻影采购VR模拟器，并协议约定如上市公司的租赁收入及现金流入不足以支付因融资租赁而产生的租金，由千种幻影代为支付，后于2023年5月签订补充协议，约定在VR模拟器全部交付之前，由千种幻影垫付相关融资本金并无偿承担利息。

截至2023年12月31日，千种幻影未按合同约定交付全部设备，东方时尚及子公司就涉案设备未取得租赁收入或现金流入，应由千种幻影支付相关融资本金并承担利息，但实际由东方时尚及子公司代为支付，构成关联方非经营性资金占用。2023年，千种幻影对东方时尚非经营性资金占用发生额为1.27亿元，占当期披露净资产的6.23%。

此外，监管还查明，2021年，东方时尚及其子公司向北京桐隆汽车销售有限公司（下称“桐隆汽车”）采购新能源汽车，交易金额为2亿元。桐隆汽车由东方时尚控股股东东方投资实际控制，上述采购实为关联交易，但东方时尚未按规定及时披露。

基于以上违法行为，监管对公司及徐雄等相关责任人将合计罚没1800多万元，其中徐雄受到处罚的金额最高，为850万元。

三家国资股东浮亏

业绩长期亏损、内控问题不断，东方时尚股价一度跌破1元。截至2025年1月20日收盘，东方时尚股价报2.3元/股，较最高32.43元/股跌去九成。

当年以“高价”入股东方时尚的国资股东似乎也坐不住了。

2019年12月，北京国企北汽集团旗下私募基金新余润芳，以16.41元/股的价格收购东方时尚10.36%股权，总价款约10亿元。一个月后的2020年1月3日，二股东背后的北汽集团就宣布与东方时尚签订合作协议，双方将围绕智能驾培车、VR智能驾培座舱开发等项目展开深入合作。另外，双方将以北京通航为平台开展资本合作，进一步加深在新车销售、广告营销、客户运营等方面的合作。2021年7月，代表新余润芳的北汽产投投资总监魏然出任东方时尚董事一职。

除了北汽集团的新余润芳，中国华能集团旗下信托公司华能信托、北京大兴区国资旗下大兴投资均在2020年入股东方时尚，入股价格分别为18.23元/股、20.47元/股，总价款分别为7.8亿元、6.02亿元。即便算上这几年从东方时尚拿到的分红和派股，上述三家国资股东仍处于浮亏中。

自2023年被实施风险警示后，东方时尚股价一度跌破1元，面临退市危机。转机出现在2024年6月30日，东方时尚披露，大兴投资与华能信托签署一致行动人协议，两家国资股东将合计支配上市公司12.02%表决权。

更为关键的是，大兴投资表示：“在未来12个月，不排除在符合遵守现行有效的法律、法规及规范性文件的基础上增持上市公司股份之可能性，并计划通过与新余润芳签署一致行动协议，进一步提高所持表决权比例，实现属地国资、产业方及央企金融机构股东共同支持大兴区上市公司可持续高质量发展的目的。”

不仅大兴投资与华能信托“联手”，还计划拉上第二大股东新余润芳，国资声援下，东方时尚的股价也重回1元以上。

而徐雄目前仍是东方时尚实控人。截至2025年1月9日，东方时尚投资及其一致行动人徐雄合计持有东方时尚股份1.899亿股，占公司总股本的26.34%。在东方时尚董事会中，徐雄一方占据多数席位，仅杨骁腾、魏然为国资股东派遣的任职董事。值得注意的是，魏然和杨骁腾在近期对募投项目延期、关联交易追认等议案中保持步调一致，均投出了弃权票。

另一方面，即便暂时摆脱了面值退市危机，但如果东方时尚的控股股东及关联方未能在6个月内归还违规占用的2.20亿元，根据相关规定，上交所将对公司股票实施停牌，停牌后两个月内仍未完成整改的，将对公司股票交易实施退市风险警示，此后两个月内仍未完成整改的，上交所将决定终止公司股票上市交易。

“驾校第一股”退市风险高悬，背后国资股东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