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App扫码自助收银技术能否大规模应用的三原则：成本低廉、技术可靠、数据链价值。

撰文 | 颜菊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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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App扫描商品条形码、生成电子购物车（显示商品详情）、线上支付、门口核验即可出店——四个步骤即可完成的“无人收银”正在国内诸多商超和便利店实测。

去年6月，天虹超市虹领巾App率先推出手机自助收银——顾客到天虹超市购物时，通过虹领巾App中的“手机自助买单－免排队收银”功能，扫描商品的条形码并加入购物车，选购完成后提交订单完成支付，离开超市时在专属核验通道出示二维码后就可离店。

今年4月，物美集团在北京的148家门店上线“手机自由购”，其也是通过用多点（Dmall）App扫描商品条形码—生成电子购物车—线上支付—工作人员门口校验代表支付成功的条形码即可离开。

抢食“无人收银”蛋糕的还有第三方创业公司平台。北京一款火星兔子的App去年在上海与家得利超市合作，今年上半年陆续与浙江世纪联华、江苏苏果超市和罗森便利店上海公司达成合作，通过火星兔子的App或者商超、便利店的App扫描商品条形码即可完成自主结账。在上述门店，都属于试点阶段，未正式全面推开。各家也未披露应用效果。

相比站上资本“风口”的无人便利店，《商业观察家》认为，无人收银的商业价值有三点：

1、提升线下购物体验：顾客手持手机自助结账，可以帮助顾客节省时间，消除顾客排队买单的“痛苦”。

2、降低门店人工成本：零售经营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工成本。一个收银员的全年成本最低为三四万元，按天虹超市副总经理兼sp@ce业态总经理王涛介绍，当前天虹所有门店都在应用手机自助收银，超市每天15%的销售额都是通过手机自助，超市为此减掉了20%的收银员编制。

3、获取用户数据价值：传统零售门店对于非会员的购买是不清楚的，只能通过购物小票模糊分析，无人收银能知道用户是谁、购买了什么商品，以及购买频次，这能提升商家的数据获取能力。但不足的地方是，手机App扫码支付还无法实现全流程的消费者数据获取，除了收银数据，消费者在门店的购物行为是怎样的，浏览过什么商品，有何购买动机等还无法完整展现，这需要通过店铺改造实行。

实现上述价值的应用成本，相比再造一个无人便利店盒子，或是一台自助收银机，或是改造超市购物车的智能购物车，抑或手持PAD扫描仪器等，所有解决方案都离不开硬件设备的成本，手机App无人收银是更轻的技术选型，成本上更低廉。

所以，相比真正的无人便利店的普及还有一大段路要走，手机App自助收银会是更好更快的未来购物趋势吗？

无需店铺改造

以火星兔子App为例，其特点在于无需店铺改造，打开一款基于LBS技术的扫码支付App，即可以实现用户自主扫码下单并支付。尤其在便利店，五件商品内结账能快至两三秒间完成。

这也是火星兔子能与上海家得利超市、浙江世纪联华、江苏苏果超市、上海罗森便利店等快速达成合作，上线门店实测的关键点。

门店前端，火星兔子不需要做过多改造，只需要商超给出一条专门的收银通道。改变主要在后端系统。但也并非高尖端的技术，核心手法是火星兔子跟门店的商品数据对接、录入，实时同步商品价格及超市促销信息。简单理解，相当于把超市收银员手中的“扫码枪”改造到了手机App上。

具体的技术拆解：火星兔子的前端界面是一个基于LBS的扫码下单工具，后端系统则是从BI系统（商务智能系统）中，陆续剥离出订单系统、财务系统、对接系统、促销系统等模块，然后通过对接系统和促销系统，火星兔子平台录入超市的商品及促销活动，实现线上交易的各环节明确对接。每家超市、便利店设置独立财务账户，平台定期结算。按照聂迪介绍，火星兔子完成一家中型的超市门店（5万－8万个sku）的数据对接，用时基本在3-7天。平均分摊到每家门店的成本，在百元以内，成本低廉。目前，火星兔子整套系统均免费提供零售商使用。

目前，国内商超、便利店在门店测试的手机App“无人收银”技术，技术手法趋同，不同只在于火星兔子是作为一款以“扫一扫”为入口的第三方手机App工具类平台，天虹超市、物美集团则是自主技术研发的应用，希望数据自我掌控。

火星兔子则认为，第三方独立跨平台做无人收银技术反而有优势。“我们不单是消化商超的存量用户，而是能帮助商超引来新增用户。类似多点本身是物美的平台，有卖货，与商超是直接竞争关系，不可能拓展到其他商超。火星兔子从来不动货，跟商超不是竞争关系。反而因为交易数据留存，能帮商超了解用户，让商超更好地卖货。或者因平台聚集不同场景的用户而能形成引流作用。”

因此，为了打消商超对数据的戒备，火星兔子对“拿到手”的商品数据，比如库存、进价等核心数据做了诸多加密措施。火星盒子团队在和商超洽谈合作的时候会强调，火星兔子不会去触碰合作伙伴核心的东西，只对用户数据感兴趣，只打通商品价格、促销活动等少量数据。而世纪联华、罗森等自己的App也都同步开放接口，将火星兔子扫码支付技术内置集成其官方App中，让会员不用下载火星兔子App，直接打开自己的App或微信公众号都能扫码自助支付，以此实现用户数据的留存和掌握。

不过，目前所有的无人收银技术还都不能做到真正的无人化。离店前，都设置了最后一环——人工核验。区别在于，最后是人工肉眼核验，还是相对智能化的PAD扫码核验。前者代表若产生丢货损失，责权不清晰，跨平台应用会产生纠纷，代表标准缺失，难复制推广；后者多了智能硬件成本，可追溯到人，但离不了人工，也依然不能解决偷盗问题。

火星兔子试图用技术迭代来解决问题。火星兔子四代产品在试图朝“去掉人工核验”的完全智能的无人化概念迈进——类似机场安检时行李传输带的一款智能硬件，基于多维度图像识别、人脸识别、数据算法等，重新应用在商业场景。聂迪称，根据火星兔子的算法，智能硬件核验能做到80条商品同时过验，一两秒内读出数据。

但问题在于，这需要顾客将商品拿出来，放置在专门的核验机器上过检，只能解决基于顾客主观行为的正常、主动的核验。不能完全解决正常道德行为以外的偷盗问题。若顾客有意偷盗、不将商品过检、故意漏掉，则意味着门店还需要在门口安装防盗闸门。

按防损协会相关数据，一家超市每年因为偷盗损失的可能是零售额的 1-2%，全球做的最好的沃尔玛是0.7-0.8%，对于平均毛利率10-15%左右的超市偷盗是无法忽视的“痛点”。国内大环境下，如何让无人收银的偷盗率低于人工收银是关键。由此，如何安全、低廉的核验，仍是无人收银技术要靠技术迭代迈过去的坎。

上海罗森在两家门店试点“无人收银”

“改造”存量市场

火星盒子（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聂迪相信，无人收银技术会迎来应用的大爆发。去年，经纬资本和创大基金等投资了火星盒子1400万元天使轮。

聂迪在接受《商业观察家》采访时表示，当下热炒的无人便利店、无人超市解决方案，核心技术环节都在“无人收银”。

聂迪把缤果盒子、阿里淘咖啡、亚马逊无人便利店等无人便利店技术，统称为“增量市场”。“他们嘴里的新零售说的都是颠覆旧门店，再造新门店。”

火星盒子着眼的是存量市场——线下旧商超、便利店的改造。

不同的路径源于两方面思考：

1、完全无人值守概念成本高、难复制：

2013年，火星盒子找融资。多数投资机构不屑。一位消费零售界的投资大佬甚至放言，“还有什么门店啊，直接就送货到家了。”但是，聂迪认为，这是创投圈与零售从业者之间存在的认知断层。“当时线上流量相当廉价，导致投资方普遍对线下体验并不关注。现在，线上流量越来越贵，投资人反过来意识到线下还有一块很大的市场。”

反观亚马逊的无人便利店，阿里淘咖啡，缤果盒子等无人便利店技术，聂迪认为目前都未脱离两类技术的应用：一类是RFID技术，一类是图像识别技术。前者从上世纪80年代就已有成型技术，但至今，还是绕不过“成本”这一瓶颈。后者则无论是识别货物，还是识别人的动态，对网络环境的要求都非常高。

“一箱12瓶的矿泉水，店铺毛利可能是两块钱。即使1个RFID芯片的成本降至一毛钱，账也是算不清的。RFID的成本可能占到六成多。而RFID技术不光是芯片本身的成本，RFID要放置到每一个商品上，还有贴注成本。这意味着用RFID技术，店铺可能要缩水七成的利润。”聂迪说，在可口可乐、红牛等产品外包装贴注一个二维码，1年多出的成本是十个亿。现在很多的无人便利店盒子其实很难“算平账”，除非经营高毛利、高客单价商品，否则，就是卖得越多，赔得越多，很难获得正向盈利。而成本问题直接关系到：资本退潮之后，还能不能撑住？

与之对比，火星兔子等无人收银技术，因为不需要实时交付，支付流量较少，不依赖门店架设Wi-Fi设施，可用顾客个人的Wi-Fi解决。“网络基础设施日新月异，4G开始变得便宜提供了条件。无人收银能帮助用户节省时间，用户有用的价值。”

2、线下商超有降低成本和提升顾客体验的客观需求：

零售技术实质在提升效率、降低成本。在整个传统零售体系，收银员的成本占营业成本比重还是过高。而收银工作的技术含量相对较低。收银员的固定位置、重复性高、机械化程度，看上去是可以被技术替代的。“比如说理货员，还需要根据货架缺货情况，到处走动，适时补货。若技术改造，成本更大。”

高峰期人流量巨大导致的排队买单，一定程度上能伤害到线下的购物体验，甚至导致顾客流失。聂迪援引的一项数据是，2015年全国商超零售一共产生2667亿次订单及排队，消耗超过110亿元社会资金。

无人收银技术的上线，主导者背后有不同的动机。《商业观察家》专栏作者雾江岛主的观点是，App手机支付技术和当年商超引进POS机有些异曲同工，都属于传统零售的技术创新，是改良不是革命。“结合美国传统零售关店比例，以及目前国内20-30岁消费人群的购物习惯来看，未来60%的日常购物都是电商主导的网店和新零售店，这种改良的前景仅限于剩下的40%传统零售存活店。”

依此观点分析，剩下的40%传统零售存活店，主流客群年龄层次偏大，相对来说，这部分顾客群要接受手机扫码支付还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用户教育、专人指导，或者这部分人群很难是能接受和需要“无人收银”的受众群。由此，实际在有人零售店中的“无人收银”的市场应用，或会有“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

类似天虹超市、物美集团等零售商超，其主导的“无人收银”，在于本身自营电商平台并且寻求数据的积累。天虹超市有自身全渠道电商虹领巾App，物美集团则有多点平台，对于二者而言，推出无人收银是完成全链条服务，提升用户购物体验，更好黏住顾客的同时，也是交易数据采集的一环。用雾江岛主的话概括，这些零售企业在做的其实已不是零售业，而是数据采集业。

对于独立的第三方创业公司而言，一个单独的手机扫码支付工具，相对无人便利店、自助KTV等技术，还缺乏完整、独立的业务场景，要依附于门店业务。数据上，无人收银获取顾客历史清单等收银数据，能帮助商超获取用户数据，但还不足够构建起完整的全流程消费者画像。“无人店的核心是全程的数据收集，光一个收银数据还不够。”雾江岛主说，现在大部分传统商超不会冒进，基本会等待无人收银成为行业成熟标准后再推行。

目前所有无人收银技术都还缺不了人工核验。图为苏果超市正在实测的无人收银智能购物车的核验环节。

工具到“入口”

不过，很多零售商超业内人士还是颇为“看好”无人收银技术的未来。

中百集团总经理万明治认为，有人便利店的手机无人收银一定是未来趋势。

乐城股份总经理王卫曾在《商业观察家》采访中表达观点，手机App扫码结账应该是未来购物趋势，在成本、效率、体验上都有优势，自助收银机等还附带硬件的模式都会被替代掉。早在2012年，合肥乐城超市就从海外直接进口了两台自助收银机。不久因无人问津、应用不畅被搁置。当时，这是国内商超最早一批引进“自助收银”概念的尝鲜者。

自助收银机设备昂贵、收银速度慢，解决不了排队和收银防盗的问题。其次，自助收银机开推之初要去教育用户。

短短三五年时间，自助收银机设备迭代迅速，无人问津的现象也已经改观。

《商业观察家》在永辉超市、新华都、盒马鲜生等零售店铺内都观察到年轻消费者操作的娴熟。除此之外，永辉超市手持扫描仪的自助收银设备也受好评。苏果超市则在南京测试同样能自助结账的智能购物车。尽可能减少排队、加大顾客自助购物、给予自由度的无人收银，看上去在成为购物趋势。这其中必然产生一种能大规模应用的革命性产品。

他会是App类扫码支付吗？

对此，雾江岛主的观点是，无人收银的“痛点”不在用户，而在商家成本。

依此逻辑，手机App扫码支付的无人收银技术解决方案凸显了优势。相对于自助收银机、智能购物车、手持扫描仪等解决方案，手机App扫码支付是直接“干掉”了收银机的轻模式。少了硬件设备的刚性成本，无需改造店铺或商品，在成本上有竞争力。成本低廉，则代表可复制。

而在帮顾客省时间的基础上，类似火星兔子还想完成一款工具迈向一个“入口”的升级。火星兔子想做成以“扫一扫”为入口的App集成营销平台，打通用户、超市和品牌供应商。即，火星兔子要将线下促销实时连接和功能集成，为品牌商、经销商等的营销推广活动提供入口。下一步，他还准备打通用户的积分体系，例如把航空公司积分、银行积分等会员体系引进，形成一个综合的能黏住顾客，并给商超引流的平台。如此，用户可以拿积分转化成钱使用，品牌商可以在火星兔子平台发布商品，也可以做产品促销等。

聂迪认为，这是火星兔子流量变现的商业逻辑——将线下用户、超市、品牌商形成数据链，形成成本的可复制性、可持续性。

可复制性体现在三方面：一个是省时间，在超市能让顾客用自助的方式，快速结账，快速离店；一个是省钱；一个是帮助商超消灭线下“数据黑洞”，获取数据价值。三方面都指向零售业的本质。

怎么给用户省钱？

火星盒子除了有To C的产品火星兔子，还有To B的平台——火星惠。后者吸纳国内品牌商、经销商进驻，为其提供一套数据化的营销解决方案。即是对线下需要散发DM单，或者是促销员站在货架旁的促销行为线上化，在用户扫码结账时及时减免，解决很多商场做促销活动的触达问题。聂迪称，火星兔子促销触达80%。

一些观点认为，从工具切到入口，能走通的路比较窄。火星兔子要破局，接下来或许要有更多创新的探索。

作为以“扫一扫”为入口的App，首先顾客下载App，或者是关注微信公众号，或者是超市的App，都意味着多了一个环节，有获客成本。而超市更愿意将用户数据留存在自己手里。

聂迪对此更为乐观。他的逻辑是，工具类的便捷服务，平台互通，用户流动能产生价值。比如在南京，有苏果超市、中石油昆仑好客便利店与之签约，这部分人群可互通。

2014年、2015年，聂迪站过“地推”，观察用户下载火星兔子App到底难不难。

当时最简单的方法是送一个购物袋，2毛钱的成本即可以产生一个新增用户。聂迪称，现在火星兔子单店能跑到800单的最高应用量，复购率能达到60%。“在恰当的时间，给了顾客恰当的东西，即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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